第38章 了画残 new(第3页)
陆玉在被褥下扎紧了自己的里衣。江展一向不是什么守礼之人,只怕他突然掀屏做出异样举动,陆玉需做好准备。
屏息间,陆玉等待江展的回答。
屋内,地龙热烘烘,榻前还有一盏铜盖火炉,木炭在静寂中燎烧出噼啪声。
江展眼睛一直隔着屏风盯住床榻上的单薄人影。屏风和垂帘模糊床上人的面目。
良久,他不在意笑一下。“那便有劳了。”
陆玉冷绾二人微松口气。
“多烧一些水吧。”
他提出要求。
“这是自然。”
“浴桶也要大的。”
“可以。”
“不然你我二人坐不开。”
陆玉一梗。这人真是阴魂不散一般。
她呼出一口气,“安王殿下,府中浴桶只能容纳一人沐浴,大的没有。”
“哦。”
听声音他有些失落,“你也遗憾不能和我同浴对吧?”
陆玉闭了闭眼,“正是,日后再议吧。”
“嗯,等回了长安再约。”
没完没了一向是江展的特点,他最爱逼人崩溃。
陆玉没心情应付了,“再说吧。”
江展负手在陆玉屋里转了转,好似巡视领地。
陆玉隔着屏风斜他一眼,他毫无所觉,自己自觉地找地方坐下,“一进来就闻到鲜鱼粥的味道,还有吗?”
陆玉示意冷绾,冷绾离开榻边,给江展盛了一碗。
江展用勺子搅了搅吹气,“你受金疮之伤,不该食鱼虾类的鲜物。医师没有告诉你吗。”
他说的没错,海鲜类食物会影响创口愈合。
陆玉怎会不知。“自是有说过。只是口腹之欲实难忍受。”
之前一直没有好好吃饭,在桂阳军的压力下食不知味。
现在终于稍微能缓过气来,食欲也恢复了,眼下梁阳肉类食物只有鱼不紧缺,多吃点肉才能补充回来。
江展抬眸,“你也是个俗人。”
陆玉淡淡道,“我自然是俗人。圣人只存在于前尘历史中,圣人活着的当下是不会被称为圣人的。”
鱼粥犹有热气,熏染江展眼眸,“你看起来很会忍耐,但其实,也不爱忍耐。”
陆玉侧头,和屏风外的江展目光短暂交接,彼此不知是否看进对方的眼睛。
“肆意张扬之人有二,一者不惧,二者不慧。不惧者不计后果,要么张扬后有人为其兜转,要么惟死而已。不慧者仅为不慧,难得糊涂也是幸事,匆匆而过,不必多思。”
世人皆以忍为美德,而又皆知能忍只是因为自己无法承受不忍的后果。谋机而后动。有人为达成目的,有人为生存。同,而不同。
陆玉吩咐庖厨起灶做饭,江展于自己房内食完午膳离开回营。
陆玉又躺了片刻,饮完汤药后起身穿衣。
得知郦其商在军营中,陆玉放下心来,没有再去营中,转而去了书房。
书房中,几个家仆还在收拾,大水过后很多竹书纸书浸透,铺陈在外头的石板地面上晾干。即便如此,有的笔迹已然模糊了。
幸而是冬日,没有霉,勉强可辨认。
原本书房墙面正中挂着的画轴已经损毁了,墨迹全部模糊,纸张也皱烂,人像已辨认不清了。
这副画轴便是她入梁阳时民众送于她的欢迎郡王图。
图上的民众大多战死或在水灾中没有撑过去。
寥败纸张撑不起原本鲜活的人物。
画残,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