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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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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26页)

从被子掀开的那一刻起,大脑嗡地一声空白后的玉荷已是完全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她感觉周围所有空气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麻木的,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躯体。

这一刻的她想到了死。

只要她死了,就不必再承受这种羞辱,更不用不人不鬼的活着。

想死的念头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收敛,反倒是越演越烈,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叫嚣着,怂恿着。

去死吧,只要死掉了就能重新获得自由了。

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像个杏奴一样被锁着,真的想要生下这种畜生的孩子吗?还是想要一辈子不人不鬼的活着。

不,她不想。

她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30章第30章死简单,活才难

他们虽是赶路,但也不是一味的赶路,路过城镇时会停下修整一日,好养精蓄锐继续出发。

如今天热,为了避免中暑,会在太阳最烈的正午时分停下来休整。

而在赶路的途中,玉荷变得越发沉默,眉眼间皆是藏不住的倦怠萎靡。她也从未觉得日子有那么难捱,就连活着的每一天都对她是一种煎熬。

她开始变得害怕离开马车,害怕见到人,怕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他们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那具藏在宽大外衫下不着寸缕的身体,转而同旁人对她评头论足的窃窃私语。

她更害怕和她共处一室的男人,因为他根本不算是人,他就是个吃人的恶鬼,

玉荷清楚她是病了,不是身体上的病,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病。

她在医书上见过,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喜胜悲,悲胜怒,恐胜喜,怒胜思,思胜恐,而她得的很典型叫郁证。

这个病看起来虽不致命,但自古以来仍有不少英雄豪杰是死在这个病下。

她应该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的,她应该奔向阳光自救,可她又控制不住陷入沼泽里,就那么和腐朽化为一体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短暂的忘记在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并试图说服自己,她还是个人,不是那个关在房间里可悲又可贱的杏奴。

搁下竹箸的谢钧瞧她才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剑眉微拧,“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对上老爷一个眼神的方嬷嬷吓得全身颤抖,扑通着跪在地上,“玉夫人所食饭菜皆出自老奴之手,想来是近日舟车劳顿,又夏日酷暑,玉夫人才胃口骤减。”

肉眼可见消瘦的玉荷迟钝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身体又因为他的目光落下而止不住轻颤,握着竹箸的骨指攥得近乎崩断。

“天热就不必急着赶路,先休息几日在出发。”

方嬷嬷适时拍起马屁,“老爷定然是心疼玉夫人才会那么说的,玉夫人可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吗?谢钧想她倒不认为是好福气。

直到凑近了看,他才发现女人的脸上已经瘦削得挂不住肉了,想来那日的惩罚当真是将人吓得不轻。

倒是可惜了。

玉荷在男人靠近时瞳孔紧缩,唯有死咬着朱唇才控制住脱口而出的尖叫。

“你怕我。”

谢钧眼眸半眯的扯过她的一缕头发缠于指尖把玩,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脸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的玉荷诚惶诚恐地看着不断逼近的男人,手脚发冷得连反驳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她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中,连最基本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在尖叫声快要压不住从喉咙里冒出时,柳儿及时的出声,“回老爷,玉夫人应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加上中了暑气才会如此。”

谢钧无趣地松开缠玩着她头发的手,亲昵地抚摸上女人瘦得快要挂不住肉的脸颊,“最好是如你所说的那样。”

拂袖离开时,又扫见她几乎没有动过的碗筷,“重新下去做一桌过来,这次,看着她吃下去。”

他能纵容她偶尔的小性子,不代表会一直纵容。

女人偶尔有小性子是情趣,他也乐意哄着她,可作过头了只会令他感到厌烦。

方嬷嬷见大人走了,沉下脸舀起一碗燕窝银耳羹到她面前,“玉夫人,就算你不饿,多少也得要吃点,要不然老奴不好向老爷交代。当下虽流行弱柳扶风的美人,但太瘦了男人也不会喜欢。”

在方嬷嬷的私心里,玉荷不过是个好运气得了大人青睐的姨娘罢了,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说不定哪日就会被抛弃了,又如何值得她过于上心。

方嬷嬷见她仍没有动作,不禁发出丝丝冷笑,“要是玉夫人不愿意吃,老奴就亲自喂玉夫人吃,不过老奴粗手粗脚习惯了,要是不小心伤到夫人哪里可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这时玉荷才好像从绝望的窒息感中抽回神,她望着面前的燕窝银耳羹,耳边听着方嬷嬷威胁的话,嘴唇动了动后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只是刚进嘴里,胃部就涌上铺天盖地的恶心,附身吐了出来。

那架势,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

吓得方嬷嬷也不敢再逼她吃了,只是寻思着,得要找个大夫给她看一下才行,否则到时真出了什么问题就麻烦了。

不过心里也存了另一种猜测,该不会是小娘子怀上了吧?要真是怀上了,那指定得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此刻连望向她的目光都带上了讨好的恭敬。

有心想劝夫人吃些什么的柳儿在旁边急得不行,要是玉夫人一直不吃东西,身体指定扛不住的。

玉荷知道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也知道她要是再不吃东西就会扛不下去,但她根本吃不下,夜里更是睡不着的次次惊醒,哪怕好不容易睡下了也是噩梦连连,而后看见睡在旁边的男人惊出一身冷汗,唯有觳觫到天亮。

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个男人。

她唯一想到的只有死,只要死了她就解脱了,就自由了,也不用在面对这张令她恐惧生恶的脸。

浑浑噩噩中,赤足踩地的玉荷推开门走出屋内,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知道不想要在那个几度让她窒息的屋里待着。

去哪里,无论去哪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