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1页)
如果是这样的背景,能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修起这样的建筑也不奇怪了。
从尸体们嘴里的只言片语来看,昨天他们去的那个寺庙里似乎始建于真腊时期[1],甚至早于最负盛名的吴哥窟,但她不觉得那么早的建筑还能保留到现在,现在可见的部分都已经是后面的几百年间逐渐修起来的了。
这些法国人可能也发现了那个寺庙并不是常规的佛寺,而是某种邪教的基地,他们也做了些研究,从里面带走了很多东西,也顺便在附近修起了这里的建筑,还邀请其他人来参加社交,展览、拍卖从各地收集来的艺术品。
这场拍卖会发生的火灾明显是蓄谋的,不知道纵火者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总之不可能是为了某件拍卖品。要不然那些后来的高棉人也不至于用这样险恶的布置复原这里,让这些尸体死了几十年了还得起来运作。
拍卖的第一件物品被带了上来,她远远看了一下,发现那居然还是真货。看来高棉人除了他们想要的,并没有带走其他东西。
这个场景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了,现在是第三条规则的生效期,她遵从了这里的规则,在前面几个小时里总体还算顺利。
但总觉得不对劲。
她已经活的太久了,人生的维度被她拉到了一个很难找到参考的程度。
如果有长辈能够指导,她也许能在更多事上面更加清醒一些,但不幸的是,家族在她尚且年轻的时候就分崩离析了,她在孤身一人度过了正常人的壮年期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漫长的寿命时是无助的。
这导致她的思考方式并不成熟。
张家也许有一套策略来和自己的本能和平共处,但她没有从长辈那里学到在这项技能,她能够隐约意识到现在的安稳也许是不对的,但她暂时想不到为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遵守这里的规则,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可她注定要违反这个规则的,来参加拍卖会的来宾不应该在拍卖会的途中溜进用作仓库的地下一层。
高棉人大费周章地设置这个局来复原这场拍卖会,是为了拿走一样东西,在拿的过程中,即使这个局本身非常凶险,他们在设置的时候也会尽量确保自己的安全。
这是他们一开始的猜想。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
她冷冷盯着这些在竞价的尸体,摘掉了自己的助听器。
周遭的嘈杂都消失了,复刻了当年拍卖会的场景在她眼里也淡了下来,在她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现在的环境音了。
她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吗?”
消失的环境音之外,有另外一种声音清晰了起来,那是一种持续的、类似于心跳的声音,也有点像什么人在窃窃私语。
她听了一会,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于是问了下一个问题。
“今天的风险还是可控的吗?”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问到这个程度,如果还没有得到一点提示,她大概也就不用问了。但她还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对这里的理解是不是错的?”
左耳莫名响了一下,像是耳鼓膜因为气压不平衡而出现的鼓膜鼓胀一样,轻微的刺痛刺进大脑里,她立刻睁开了眼睛。
拍卖会依旧在进行,现在已经是第三件物品了,时间是八点五十九分,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但她知道,可能已经出事了。
鼻子里突然有一股暖流,她低下头,一串血液滴到了裤子上。
现在的症状还很轻微,如果她保持冷静,能不能延长这个过程,这个问题是未知的。
距离午夜零点还有整整三个小时,变成这里的一员,需要多少小时?
治疗
“怎么搞成这样的?”
“我要告状,”
他举起了没受伤的那条胳膊,“你家亲戚未免太不厚道了点!”
张海盈正在给他检查伤口,听到这个,微微侧头过来,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她脸上的意思应该是“你继续说,我倒要看看你要放什么屁。”
黑眼镜很简略地把三楼夹层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还交给了她两个玉带钩和一把被包在布里面的指骨。
“剩下的部分在这里。”
他很豁达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现在是九点十四分,两分钟之前,他们在一楼拍卖会场之外汇合,找了一间空屋子核对各自获得的信息,过程很顺利,没有触发任何情况。
黑眼镜肩上的伤口一共四处,虽然从外面看创口不大,但里面撕裂的范围肯定不小,从按压情况看至少没把筋扯断,已经是好事了。大致判断了一下,她表示那两个还插在肉里的指骨需要拔出来。
这事儿黑眼镜也清楚,但他还是要问一句:“老板,你会干这个吗?”
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张海盈从包里翻出来一套医疗包开始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精准地把碘伏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没由来地,他紧张了一下。
她选了一把3号手术刀,稍微找了下角度,在黑眼镜问出“有没有麻药”
之前选好了第一处下刀的位置。
两人面面相觑,张海盈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去德国上的学?”
在他说出答案之前,疼痛就堵住了他的嘴。张海盈动作很快,她不只是想要把两根还在肉里的指骨拔出来,还想直接开放创口给其余伤口也清创消毒,很明智也很科学的做法,但她好像没准备上麻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