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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宫杀,公子他日日娇宠》小七许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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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新丧(第2页)

里头的老者虚弱地一叹,“儿啊。。。。。。父亲不中用了。。。。。。看不见我儿一统天下。。。。。。。”

也听见那人悲怆唤道,“父亲。。。。。。”

老者长叹,“儿啊,‘民心’二字,你如今可知道了其中的厉害?”

民心啊!

恍然想起年前拜见庄王那一回,就在那一回,公子许瞻曾对坊间的谣传不以为然,他们父子二人的谈话还犹在耳畔。

一人年轻,不知斤两,“坊间一向爱谣传,父亲不必理会。”

一人历尽千帆,愀然长叹,“这是寡人唯一忧你之处。坊间有什么?坊间有人,人又是什么?是人心,民心!不要民心,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燕国铁蹄与北羌的兵马自然所向披靡,因而能摧毁兰台燕宫的,唯有人心了。

不然你瞧,那坊间流传的赤狗传说,那沿着驿道四散而去的夏人歌,不正是被利用了民心,才引起了一次又一次暴动吗?

一个出生即在高位,加冠便有兵权的人,一个从不把民心放在眼里的人,而今呢?

而今他大抵吃够了民心的苦了,而今也正在受着民心的苦。

这一月来,他大抵也真正地明白了,到底什么是君王之术与平衡之道。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小七听见那人声音嘶哑,低低地回话,“儿知道了。”

又听那老者扼腕叹息,“父亲死后,秘不发丧。”

自古就讲盖棺事定,君王更是入陵为贵。

这八个字,字字都是筹谋,也字字都是遗恨啊。

那人的声腔亦是藏不住的哽咽了,“父亲!”

老者又道,“父亲就在后方守着你的疆土,儿啊,你放心去。。。。。。有父亲在,燕国。。。。。。出不了大乱子。”

去岁啊,去岁拜见庄王,庄王也是一样的话。

去岁的庄王说,“寡人就含着仙丹在这九重台里躺着,躺也要躺到吾儿缔成大业那一日。”

然而他这支离病骨,到底再撑不到公子许瞻囊括四海,并吞八荒,建一个承平盛世了。

小七眼里一湿,又听那老者兀自说道,“儿啊,今天是你一人来。。。。。。”

那老者又问,“你的嘉福呢?”

那人没有说话。

那人不说话,老者便也明白了,怅怅然无力地叹了一声,“她没来。。。。。。许家的人,都是孤家寡人了。。。。。。。。”

这一句孤家寡人,立时就叫她透骨酸心,泪如雨下。

清清楚楚地记得从前那一句话,“吾儿有福,寡人高兴。”

而这样的话,也一样不会再有了。

庄王的话,她都牢牢记在了心里,然而却再不能及时规劝,再不能劝他厚修德行,正道宽仁,亦再不能劝他克己复礼,明善诚身了。

听见那老者就在内殿捶案痛哭,“该杀伐果断的时候,你没有杀伐果断。该低头服软的时候,你也没有低头服软。。。。。。父亲这一走,放心不下。。。。。。我的儿啊!”

那人许久都不曾说话。

大约早已心碎神伤,却也到底没有什么可说的。

“请你母亲回来吧,你出征后,只有你母亲能在蓟城为你主持大局。”

“父亲要向你母亲认错,这些年到底是对不住她,叫她一个人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这是父亲最后教你的。”

小七转头朝那老者望去,那老者枯瘦的手颤颤巍巍,他指着案上,已是气若游丝,“嘉福爱吃的。。。。。。肉脯。。。。。。你给她。。。。。。”

她心中凄怆,掩面无声地痛哭,却不敢起身去见那老者最后一面,更不敢似从前一样回老者的话,不敢说,“我永远陪着他,不必叫他做个孤家寡人。”

那老者紧紧抓住了公子许瞻的手,拼尽这一辈子的力气说道,“许氏子孙凋零,寡人……寡人要去。。。。。。向列祖列宗请罪了……”

“从此,燕国。。。。。。都交给你了!”

便听得一声悲恸的低唤,“父亲!”

燕庄王十七年八月二十九日,夜,那个给过她肉脯,也给过章德尚方斩马剑的老者,就这么撒手去了。

隔着素纱屏,她看见公子许瞻伏在老者身上,久久都不曾起身。

他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