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集 天何言哉(第5页)
慕容绍宗泪流不止,即令亲兵调转大旗,吹响号角,自纵马下坡,保护尔朱兆家眷,带本部兵逃离战场去了。
当下洛阳军皆溃,无法约束,尔朱家族诸将纷纷逃出战场,各还旧镇,互不救应。
直战至申时之末,残阳如血、愁云惨淡,虎狼归穴,乌雀潜踪。河北暮春三月,正是花开似锦,草长莺飞季节,全化作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尔朱天光败归长安,尔朱度律逃回洛阳,尔朱仲远复归东郡。尔朱兆孤掌难鸣,独木岂支?终于支撑不住,返身四散大败,逃回晋阳。
当时尔朱彦伯总督后阵,闻知前方四将战败,欲亲自率军镇守河桥,以当高欢追兵。
尔朱世隆恐将军马尽列河桥,必致洛阳京城空虚,抵死不从。争执终日,不能定止。
复说尔朱兆一支人马,经此韩陵山大败,见在河北立足不住,只得率残部西奔。途经并州之时,因军中辎重尽失,部众无食,只得大掠并州城内财物民众,以充军资。
那并州本来便是尔朱兆巢穴所在,便如进入自家之内打劫,有何道义可言?如此以来,便连山西民众亦恨其兵,纷纷起义,沿途袭扰阻塞,使尔朱兆不能还归晋阳故巢。
高欢亦不容其喘息,引得胜之兵从邺城出讨伐,一路追杀不舍。
尔朱兆连战不敌,于是慌不择路,逃往秀容,分兵把守险要隘口,四出侵犯抢掠为食。
高欢扬言讨伐尔朱兆,军队已,然后停止,反复多次。
尔朱兆闻报,以为高欢军中乏粮,难以进军,因此大为懈怠,不以为意。
将近元旦新春之际,高欢预料尔朱兆必在年初大宴部将,便挥军大进,派都督窦泰为先锋大将,率精锐骑兵飞行军,一日夜疾行三百里,自率大军随后进。
大军越过赤洪岭,突如神兵天降,抢入秀容。窦泰率军突入尔朱兆大营,直至厅堂。
尔朱兆军中诸人因正忙于摆宴,疏于防守,忽见窦泰军队登堂入室,这一惊非同小可,如遇鬼魅。
侍宴官不识窦泰,瞪目问道:将军是来赴宴者耶?何必顶盔贯甲,执刃而来?
窦泰并不答言,手起一剑。侍宴官硕大头颅跌入酒瓮之中,被灌个醉饱。其余将士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回身逃跑,各寻刀马器械。
窦泰挥军大戮,从厅堂杀出,到处寻找尔朱兆,不见其踪。
稍后,只听得外面人喊马嘶,契胡兵各乘战马,保着尔朱兆,便向城外狂奔。窦泰急出府衙带兵追杀,后在赤岭追上契胡主力骑军,将其一举击溃,部众或降或逃,瞬时星散。
尔朱兆逃到荒山之中,回顾身后,只有侍卫将军张亮及仆隶陈山跟随,再无部众。
睹此惨局,尔朱兆不由泪流满腮,只恨自己大意,以致落得今番下场。
哭了一回,即向张亮、陈山说道:你二人可砍下某之级,出山向窦泰投降。则不但可保性命,或能请功领赏,亦不枉你我主仆一场也。
张、陈跪地痛哭,皆不忍心。
尔朱兆长叹一声,回身一剑,杀掉自己所骑白马,说道:常言道良马不配双鞍,烈女不嫁二男。你便随我去罢,来日轮回投世,再与我驰骋沙场建功便了。
而后解下绊甲丝绦,吊死在旁边一棵歪脖树上。
张亮与陈山放声大哭,将其尸摘下树来,以乱石覆之,拜了三拜,大哭而去。
高欢率众赶至,窦泰迎入城中,言说尽破契胡之兵,遍寻尔朱兆不见。高欢传令重金悬赏,求问尔朱兆下落。
陈山贪图重金,且为保命,便来自,引高欢等至于荒山,刨出尔朱兆尸。高欢见此情形甚为悯然,遂命收其尸体,妥为埋葬。
慕容绍宗彼时藏匿山林之中,闻说尔朱兆兵败身死,才携尔朱兆妻子及其余众,前来归降。高欢以其忠义,相待甚厚。
便有军中旧将,向高欢揭露说道:慕容绍宗当初之时曾向尔朱兆进言,劝其诛杀将军,此人不可留之。
高欢笑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其时各为其主,以此观之,彼诚乃忠臣耳。
遂不记前嫌,反愈加推重而用之。
尔朱兆在秀容之时,其近臣皆曾写书向高欢暗中表示投靠之意,唯独侍卫将军张亮从无此举。高欢对其忠义极为赞许,遂使人以礼请来,任为丞相府参军。
按下尔朱兆一生结果,再说尔朱氏其余数路兵马。
尔朱度律、尔朱天光当日兵败韩陵山,于路收集败散人马,将回洛阳,据城迎敌高欢。大都督斛斯椿对都督贾显度、贾显智说道:尔朱氏已败,若不趁早除之,待高欢大军复至,我等则死无噍类矣。
于是数人在桑树下盟誓,约定兼程抢先返回洛阳,谋兵变。
尔朱世隆闻报大军败回,遂派外兵参军阳叔渊赍持令符,飞马赶奔北中郎府城,选拔检阅败兵,鉴定军籍身份真伪,然后使其分批进入洛阳城。
斛斯椿亦随败军赶到洛阳,依照阳叔渊所定顺序排队待检,一时未能入城。
斛斯椿异常忧急,哄骗阳叔渊道:陇西王尔朱天光部下皆乃河西人,我听闻其欲大肆掠抢洛阳,之后迁都长安。
阳叔渊:如其奈何?
斛斯椿:今事大急,公应先使我进城,以大都督兵符安排守城之事方可,否则洛阳必不可保,公则万死莫赎矣。
阳叔渊信以为实,遂放斛斯椿率部先入京师。(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