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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南明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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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驱虎吞狼(第1页)

宋应升反问道:“请问马总督,贵国人口多少?军队几何?我观壕镜,佛郎机人不过数千,一旦有大规模战事,请问,如何应对?建虏野蛮,那是蛮夷,没有什么道理可谈,若真要拿下壕镜,请问马总督,可有应对之策?”

宋应升几句话一说,马士加路也立刻懵逼了。实际上,对于佛郎机这个词语,后世人不甚了解,其实,佛郎机这个词就是法兰克的音译,这种翻译来自于到华夏朝贡的东南亚人,他们主要是将欧洲称为法兰克,但因为读音或者口音的各种问题,到了华夏就变成了佛郎机。对于这个词真正的来源,后世史学界也没有一个确切的解释。

但可以肯定的是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华夏认知中的佛郎机其实就是西欧人,不仅仅是葡萄牙,包括西班牙、法兰西,都被混称为佛郎机。可是真正的佛郎机,指的就是葡萄牙这个国家。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是不具备这个认知的,在兴华军当中,除了洋人之外,高衡倒是知道,剩下的人当中,如果不是高衡解释,能知道具体情况的就是宋应升了。毕竟在广州知府任上跟外国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地理、人文方面的知识要比一般人丰富得多。

宋应升明白,佛郎机此国,人口稀少,国土狭小,能不远万里来东方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若是以他们的国力,劳师远征,根本不可能维护壕镜的利益。可马士加路也费了这么大力气,肯定不会将壕镜吐出去,那大家就有了合作的可能性。

马士加路也不说话,显然是在思考刚才宋应升说的话,他突然现了一个问题,文明对文明才能进行对话,文明对野蛮是不能进行对话的,那就只能比比谁的拳头大,这才是这个世界的基本逻辑。

大航海时代,虽然欧罗巴的舰队不能称得上是文明,他们是灵活文明,对上强大文明的时候他们就文明,对上弱小文明的时候他们就野蛮。但是对于建虏,马士加路也有着清醒的认知,这是一群不讲道理的,且武力强大的野蛮人。

后世,大家都知道,从里斯本起飞的航班,如果是直线飞往北京,也要走过近万公里的路程。放在大航海时代,在地中海还没有打通的情况下,船只要从好望角绕道才能进入东方。这个距离至少要扩大两三倍,那都不是不远万里了,而是五万里甚至更长。这个距离,如果是乘船往返,时间都是以年为单位的。也就是说,假如今天壕镜被清军攻击而沦陷,马士加路也派出去禀报本国朝廷的人至少要用一年的时间才能传讯回去。

就算是葡萄牙有夺回壕镜的想法,等他们集结兵马,从里斯本出,再到壕镜,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宋应升的话给马士加路也提了个醒,也就是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他想要保住葡萄牙在壕镜的利益,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帮助壕镜抵抗清军的援兵。

马士加路也额头见汗,他并不怀疑宋应升的判断,因为清军的暴行随着涌入壕镜的汉民越来越多,多少也都传到了马士加路也的耳朵里,这群人就是嗜血蛮人,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讲。马士加路也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在东方建立的基业被一群野蛮人毁于一旦。

他躬身道:“宋大人,还请您赐教。”

宋应升微笑了一下,指着海面道:“援兵就在那里,离你们很近。”

马士加路也毕竟是总督,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又怎么会是傻子,他立刻明白宋应升的意思,“宋大人的意思是,您和您的军队?”

宋应升指的方向,正是兴华军舰队运送难民的方向,马士加路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琼崖,那宋应升的意思不就很明显了吗?

宋应升点头道:“先我要纠正你的一个错误,那不是我的军队,这支军队叫兴华军,我也只是其中一员而已,跟普通的战士一样,只是我们的工作内容不同,本质上没有区别。这支军队的领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如果日后你有机会见到他,相信你也会有你这样的判断。虽然这样说有些复杂,但我还是要挑明,我们只是名义上的明军,实际上并不属于朝廷官军序列,这个事情你以后会明白的。眼下,我要跟你说的是,壕镜已经被建虏所察觉,这里不再安全,但是如果我们能联合起来,我有信心保住壕镜。”

马士加路也对宋应升的观感还是不错的,至少两人都是高官,能进行合理的对话。他画了个十字道:“请宋大人详细说说。”

宋应升道:“联合共治,壕镜本就是华夏的领土,你用租金租借,本来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明廷已经名存实亡,仅剩下西南一隅,你想要交租金,恐怕都没有地方交。也就是说,这块地,你现在是白白占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马士加路也老脸一红,确实,自从南京政权灭亡之后,大明的重心都放在了建虏身上,谁还有心思去管这里的一小撮佛郎机人,马士加路也也是能省就省,已经有一两年没有交钱了。现在宋应升把他给戳穿了,自然让马士加路也有些尴尬。

他立刻摆手道:“不不不,宋大人误会了,不是我不想给,而是找不到人给,连东主都没有了,我交钱给谁呢?”

宋应升笑道:“呵呵,说得对,前面就算了,从今天开始,壕镜的租金可以交给本官。同时,壕镜的防务,将由兴华军和佛郎机军队共同承担,所谓共治,就是我们不干涉你的政务权力,但军事权力要给我们,我们会派出少量部队驻军,基本上按照一个营的编制来,也就是一千人,同时,水师未来将会和佛郎机水师一起在壕镜附近的海面上巡逻,清军若是来攻打,壕镜有事,就是兴华军有事,两家合力对抗建虏,直到建虏的威胁消失。”

“这。”

马士加路也有些犹豫,这方案有好有坏,好的嘛,自然是有援兵来帮忙,佛郎机军队就几百人,实力弱小,有了宋应升担保,至少不是孤军奋战了。至于一千两银子的租金,那是小意思,交给谁不是交,交给宋应升,他们没话说。但不好的是,这里是佛郎机的地盘,你兴华军驻军算什么事,不会干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吧。

宋应升道:“不用担心驻军的问题,我们单独建立军营,你搞你的,我们搞我们的,只有打仗的时候才进行合作,并且驻军的一切费用、粮食、物资,都不要你负担,这样可好?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贸易也好,转运难民也罢,都是你的自由。”

跟华夏人玩心眼子,西方人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宋应升这就是典型的以主权换治权,只要主权在手,一两年不敢说,十年二十年呢?五十年呢?潜移默化之中,最后壕镜肯定能回到兴华军的手上。此刻,大敌当前,马士加路也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合作,能保住他和壕镜,至于几十年后的事情,马士加路也还管它作甚。

马士加路也伸出手,“好吧,宋大人,我初步接受你的提议,希望我们两家能一同抵抗野蛮人。”

所以说,一个团队如何能建立,道理非常简单,那就是志同道合,有相同想法的人聚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目标一致的团队。比如宋应升,他远在壕镜,并不知道此时成子龙在统帅部已经部署了三步走的方略,壕镜将会是未来兴华军在大陆建立的桥头堡,就算是宋应升不出手,统帅部也要拿下壕镜。

可是宋应升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已经敏锐意识到壕镜的重要性,这是兴华军反攻两广重要的节点和枢纽,只要控制在兴华军手中,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他凭借着自己的私人交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马士加路也跟兴华军合作。

“奇耻大辱,三百年奇耻大辱啊陛下,我大明,我大明何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南宁府小朝廷内,丁魁楚显示了自己明代奥斯卡的演技,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泣血低鸣,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他这个样子,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可能就要背过去了。原因无他,瞿式耜、何腾蛟等人跟高衡在城外的谈判已经结束了,当结果传回来的时候,小朝廷彻底傻眼,谁都没想到高衡竟然提出这么个条件。

瞿式耜等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在这件事情上,别管丁魁楚怎么演,也别管他们平日里多么鄙视丁魁楚这样的人,但有一点他说得对,大明开国快三百年,什么时候割地了?就算是丢了辽东,那也是打仗败了,才丢的,这没打败仗,怎么还要拿五府之地给高衡,这个道理怎么说也说不通。

瞿式耜与何腾蛟都是文臣忠臣,朝廷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他们当然是愤怒无比,可对象偏偏是兴华军,说起来,人家刚刚帮自己打了胜仗,现在消息正在朝四面八方扩散,昆仑关一战,可以提升十倍的人心,各地抵抗建虏的力量一定会像雨后春笋那样长出来。无论从哪方面看,兴华军都是标杆,况且朝廷确实理亏,补偿也是应该的,可绝不是高衡这样狮子大开口。

偏偏朝廷根本没实力回绝,一旦把兴华军逼向对立面,不仅仅小朝廷在名声上完了,在实际上估计也完了。兴华军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小朝廷的这点残兵败将给灭了。瞿式耜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咽。

“罪人,他们都是罪人啊陛下,臣请重处瞿式耜、何腾蛟一干人等!”

丁魁楚猛然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丁魁楚还是不忘铲除异己。瞿式耜看了看丁魁楚,若是平日里,他早就要开喷了,可是今日,瞿式耜浑身上下只有一种无力感。特别是想到张同敞坐在高衡身后看着他们的那种鄙视的眼神,张同敞可是出了名的直臣清官啊,怎么这样的人也会有此反应,难道说,明廷真的气数已尽,这样的朝廷真的不值得仁人志士挽救了吗?

瞿式耜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确实,从京师沦陷之后,小朝廷一路溃败,这打的叫什么仗,简直没法看。再这么打下去,就算是填入海量的人命,也难以扭转。瞿式耜不说话,反而给丁魁楚整不会了,他后面的话憋回去硬是没说出口。其实在他心里,什么割地赔款,不重要,只要他能掌权能搞钱就行,乱世之中,不为自己天诛地灭。

永历开口道:“辅,先起来吧。”

随即他看向众人道:“众位爱卿,五府之地给兴华军恐怕已经无法挽回,我们就算是不答应,高衡也有能力自取,好在,目前名义上五府还是大明领土,只是给兴华军治理,算是没彻底撕破脸,诸位爱卿若是有良策,不妨提出来。”

“陛下,臣有一计。”

忽然,百官中一人说道。众人的目光纷纷看过去,只见一人身着飞鱼服,上前一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历朝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因他护送永历有功,来到广西之后便被提升为锦衣卫指挥使。只不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今的小朝廷,自己都快完蛋了,大明锦衣卫全国的组织架构基本上都废了,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手下能指挥的还能有多少人,基本上算是个打酱油的角色罢了。

永历立刻道:“爱卿请讲。”

“陛下,孙可望不是已经奉诏南下了吗?干脆,将地盘也给他一份,让他去跟兴华军碰一碰,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朝廷干脆就坐山观虎斗好了。”

马吉翔眼珠子转了转,躬身道。